[摘要]聯合国《世界人权宣言》第19条关于信息自由的相关陈述是国际图书馆协会和机构联合会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基石。《关于图书馆与知识自由的声明》《图书馆员及其他信息工作者伦理准则》《互联网宣言》《被遗忘权》及《网络中立与零评价》系列文件的颁布标志着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日趋完善。建立专业化组织、达成伦理规范的共识、形成伦理规范体系及伦理规范内容的兼容并包和与时俱进是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基本特征，对国内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发展有着一定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图际图书馆协会和机构联合会 伦理规范 图书馆
[中图分类号]
G251.6 [文献标识码]A
1引言
图书馆伦理规范作为对相关法律制度的有力补充，发挥着引导图书馆主体提升职业素养和职业水平，规范职业行为和职业关系，提供图书馆专业决策基本标准，强化图书馆职业集团自律的重大作用。图书馆协会及类似组织是普及职业伦理规范、推动职业伦理实践发展的中坚组织，各类不同的专业图书馆协会都有伦理规范，如国际图书馆协会和机构联合会（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ibrary As-sociations and Institutions，简称IFLA或国际图联）伦理规范、美国图书馆协会伦理规范。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世界各国图书馆伦理规范在表达方式以及对于一些内容要素的权重上呈现各自的特色，如对图书馆员个人权利与个人义务以及社会责任侧重的不同；对个体及雇主权益与社会及国家利益侧重的不同等。但从总体而言，国际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共性大于个性，呈现出行业共同体对行业行为所进行的自我约束，尤其是国际图联研究制定的图书馆伦理规范，更代表着国际最先进的水平。2016年12月，国际图联发布的“Different Paths，Same Principles-Discussing Library Codes 0f Ethics”（《殊途同“规”：数字化时代的图书馆伦理规范》）指出，面临数字化时代信息相对数量的激增及信息控制、监管途径的发展，如何保障信息、知识获取中的基本权利和伦理规范成为图书馆及其工作人员需迫切解决的问题。图书馆伦理规范在服务实践中的贯彻落实将被提升至图书馆事业发展的新高度，对国际图联相关文件、发展动态的解读有利于帮助国内图书馆树立正确的伦理规范价值观和实践观，从而推动职业伦理规范理论和职业伦理实践共同发展。
2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理论及实践
国际图联认为，图书馆职业在本质上是一种伦理活动，是一种信息增值专业工作，图书馆员及其他信息工作者的伦理准则应围绕信息获取、信息平等、知识自由、隐私、人权、社会责任等图书馆学核心理念展开。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第19条关于信息自由的相关陈述是图书馆及信息机构的信息伦理准则的基石。为确保该基本人权，国际图联成立信息自由获取和信息自由表达咨询委员会（Committee on Freedom of Access to Information and Freedom of Expression，简称FAIFE）这一专门组织。FAIFE的宗旨在于进一步捍卫和促进与图书馆及图书馆事业相关的所有信息获取自由权和言论自由权。
1999年3月，在荷兰海牙召开的国际图联大会通过了FAIFE起草的《关于图书馆与知识自由的声明》，这一宣示中蕴涵的图书馆自由的内在性理念，成为馆员面对图书馆同时作为“思想之自由市场”的公共空间与教育机构之间的角色冲突时，进行利益衡量及省思自由民主社会的根本价值的职业伦理基准。2002年，国际图联出版的The Ethics of Librarianship：AnInternationalSurvey（《图书馆伦理：国际性调查》）合集，汇集了包括17个国家图书馆与信息服务方面，从职业关注到伦理维度不同视角的职业伦理规范。2012年8月，国际图联管理委员会正式通过《图书馆员及其他信息工作者伦理准则》，重申了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第19条，从信息获取，面向个人和社会的责任，隐私、安全和透明，开放获取与知识产权，中立、个人操守和专业技能，同事、雇主及员工关系6个维度阐述了图书馆员及信息工作者应遵循的行为准则及应秉承的道德规范。
2014年8月，国际图联大会期间，FAIFE联合Globethics组织日内瓦卫星会议，着重探讨图书馆伦理规范在解决伦理冲突、困境中的潜在作用和挑战，以及围绕信息应用和信息价值的信息伦理；同期，FAIFE更新《互联网宣言》，进一步强调了图情服务在确保公平获取互联网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图情服务在支持信息自由获取以及自由表达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2015年，FAIFE发布《国际图联图书馆环境下的隐私权声明》，描述了当前用户隐私权面临的挑战，以及国际法方面的相关文献和国际图联现有的政策。2016年，FAIFE先后发布《国际图联被遗忘权声明》（Right to be Forgotten）与《国际图联关于网络中立和零评价的声明》（Net Neutrality and Zero Rating）。前者呼吁图书馆专业人员积极参与有关被遗忘权的政策讨论，支持个人公民的隐私权并协助个人对信息的搜索，后者呼吁图书馆专业人员通过参与关于网络中立机制政策的讨论，明确支持开放性网络，并发起一系列倡议，促进网络中立与零评价的互联网环境的构建。2016年11月，为确保关于图书馆伦理的分享和探讨能够体现信息自由发展的最新趋势，FAIFE开设FAIFE Network，积聚图情界隐私和数据保护、信息获取自由、表达自由领域相关专家及爱好者的力量，形成对FAIFE专业工作的强有力支撑。
3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特征解析
3.1建立伦理规范推进的专业化组织
图书馆界伦理规范的发展程度不仅取决于各国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制定和落实情况，更取决于国际图联的战略规划与协调水平。组织机构的总体建制体现了国际图联对全球伦理规范推进工作的高度重视，国际图联下设的6个核心活动委员会中有3个与伦理规范存在直接联系，分别是版权与其他法律事务委员会（Committee on Copyright and ot her Legal Matters，简称CLM）、国际图联保存与保护核心项目（Core Activity 0n Preservation and Conservation.简称PAC）及FAIFE。其中，FAIFE更是承担了伦理规范及实践发展的专业组织角色，通过强化与UNESCO（联合国教科文组织）、PEN International（国际写作家会）、IFEX（国际言论自由交流会）等国际专业化组织的战略合作，FAIFE促进全球范围内对隐私、版权、言论自由、信息免费及平等获取问题的关注和解决；通过定期国际会议、研讨会的组织召开及相关报告、新闻稿的发布，FAIFE建立了伦理规范国际政策框架，以维系长期可持续的规范秩序和信息环境；通过发展网络社区及各国图书馆界伦理政策及实践发展的监管，FAIFE协助促进了以尊重信息获取自由为普世价值的全球图书馆生态系统的形成。
3.2以商談伦理为基础达成伦理规范的共识
商谈伦理思想认为，人与人之间伦理关系的调整、共同规范的认定和维护是通过商谈进行的，通过促进社会主体在没有任何强制和约束的环境下进行的诚实交往与对话，能够增进相互理解，因此，在普遍化原则和话语伦理原则下。社会主体能够经由商谈达成伦理共识、道德共识，从而实现多元声音的统一性。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制定和发展是商谈伦理的充分体现，其过程完全遵循了商谈理论的两大基本原则：一为普遍化原则，即商谈必须以规范的普遍规则作为基础。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以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第19条信息获取自由的相关论述为普遍原则，并在此基础上延伸出面向个人和社会的责任，隐私、安全和透明等数项原则。二为话语原则，即鼓励一切利益相关者广泛地参与到对伦理规范的商谈、对话与讨论中，从而共同寻求一致性的意见。在图书馆伦理规范制定发展过程中，国际图联坚信，不同国家、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和对话有利于图书馆社区共同福祉之规范意识、责任意识的建立，并且由FAIFE通过组织圆桌会议、论坛。发展网络社区的方式能够促进对话和交流。
3.3以知识自由为内核辐射而成的伦理规范体系
国际图联从图书馆职业保障知识获取这一使命出发，将图书馆职业伦理准则中的知识自由定义为：知识自由是指每个人都享有持有与表达个人观点、寻求与接收信息的权利。在图书馆伦理规范的政策阐述上，知识自由最具综合性和统摄性，整个伦理规范体系可以说是以知识自由为基点演绎、辐射出的有机统一体。首先，从FAIFE目标任务体系分析，“提升图书馆理念与自由表达的本质关联”“激发图书馆界内外部的交流对话”“重点关注图书馆、图书馆事业以及自由表达问题”的表述无一不围绕知识自由展开；其次，从《图书馆员及其他信息工作者伦理准则》分析，其基本要点与知识自由中的思想自由、知识表达自由、知识流动自由、知识创造自由一一对应；最后，FAIFE后续公布的宣言、声明均体现了国际图联在将知识自由理念转化为实践的过程中，应对多种来自现实的挑战、接纳多种观点的碰撞、探索创新化解决方案的不懈努力。
3.4伦理规范内容的兼容并包及与时俱进
以商谈伦理为基础建立的伦理规范体系，其最突出的特点即伦理规范内容的兼容并包。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不仅吸收了各国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先进经验，更在促进国际范围内深化讨论、追踪信息社会伦理发展最新趋势的基础上抽丝剥茧，获得新的智慧结晶，从而构建出更加全面体现图书馆学本质特征、与时俱进的伦理规范体系：（1）全面性。较之各国图书馆伦理规范在表达方式以及对于特定内容要素各有侧重，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所不同的是，几乎涵盖了伦理作用的所有层面，即便是与历史最悠久的美国图书馆协会伦理规范相较，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中对实现包容和消除歧视、尊重小语种族群、尊重对未成年的保护等内容的强调体现了其全球化视角，使得整个规范体系更加全面，更具前瞻性。（2）紧抓图书馆学Intellectual Freedom（知识自由/智识自由）的本质和核心价值。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始终专注于知识自由以及围绕知识自由的信息权利。（3）与时俱进。图书馆伦理标准向社会展示了图书馆行业的专业和道德标准，区别于法律法规的强制约束，图书馆伦理需要通过从业者的自律行为来维护，当问题发生时，伦理标准是讨论的参照系，是一面衡量对错的镜子。因此，伴随实践的发展，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不断形成反映时代特征和当下需求的、更为细化的指导文件。
4国内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发展历程
国内图书馆界关于伦理规范的研究虽起步较晚，但发展稳健。2002年《中国图书馆员职业道德准则》的颁布，首次填补了国内空白，标志着中国图书馆事业在伦理规范建设上向世界先进行列迈出了重要一步。2006年，中国图书馆学会将强化行业规范与行业自律、规范职业操守和职业行为写入“十一五”期间工作规划，并于“2007新年峰会”宣布启动《图书馆服务宣言》的制定。2008年，《图书馆服务宣言》在重庆中国图书馆学会年会上正式发布，宣言的内容体现了公益精神、平等理念、读者权利和人文关怀；宣言的起草，标志着中国图书馆界核心价值观的重建；而宣言的实施，则标志着中国图书馆行业核心价值体系的重建，自此，中国图书馆界步入了行业自觉的新时代。同年，“图书馆员的职业素养和职业伦理”更在中国图书馆学会年会中第一次被明确列为分会场主题进行讨论。普遍开放、平等服务、人文关怀、资源共建共享、促进全民阅读、鼓励社会共同参与图书馆建设等内容被确立为图书馆职业的基本准则，体现了国内图书馆界在吸收国外相关先进经验进行本土化改造、改进对职业的自我认知、规范行业发展、提升行业社会透明度上的不懈探索。2011年及2016年，“修订《中国图书馆员职业道德准则》，加大《图书馆服务宣言》的宣传、贯彻力度，推进《图书馆服务标准》等重要标准的出台与实施”被中国图书馆学会持续写入“十二五”和“十三五”规划纲要，图书馆人以空前的热情投入到对现代图书馆理念及对国际图联等国际组织与国外图书馆相关标准、规范的调研、讨论、传播与实践中，推动中国图书馆界伦理规范研究融入世界并与世界图书馆界共同发展。
在对图书馆职业伦理规范深化拓展的背景下，“图书馆伦理”“图书馆精神”“图书馆价值”成为国内图书馆界的研究热点，图书馆人在各研究领域均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总体对伦理规范缺乏深入、系统、透彻的研究，以及对于一些伦理适用范围缺乏可操作的、具体的解释，成为国内图书馆伦理研究公认的不足。对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规范的系统性解读能够进一步启发国内图书馆在明确具体目标的前提下提出新的解决方案。
5国际图书馆伦理规范研究的启示
5.1推进图书馆伦理规范的系统性发展
图书馆伦理规范建设是一项系统性工程，需要以系统、全局的思维进行构思和设计。首先，图书馆伦理规范是图书馆职业演进过程中经由专业活动所累积下来的约定俗成的一种文化现象，是靠图书馆人内心信念、习俗、教育力量来维系的意识形态和行为准则，因此，对图书馆职业伦理的规范必须建立在一定权威性文化制度的基础上，如国际图联图书馆伦理准则以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第19条为依托，而《中国图书馆员职业道德准则》以《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为指导，找准伦理规范的理论基石即确定了伦理规范建设的战略方向。其次，图书馆伦理规范建设需要围绕理论基石，在融合图书馆精神、核心价值、制度的基础上，提炼出支撑伦理规范的一系列原则，确定伦理适用范围。再次，在既定的伦理适用范围内，探索可操作的、具体的解释。最后，关注伦理规范实践中争论的焦点问题，出台更加明细、更具操作意义的专案声明，如《国际图联被遗忘权声明》对用户隐私、安全的进一步保护。
5.2构建图书馆伦理规范建设的专门机构
专业化活动的开展需要以专业化组织为保障，无论是国际图联下设的FAIFE，还是美国图书馆协会的OIF（Office for Intelletual Freedom，知识自由办公室），在推动国际或本国图书馆伦理规范发展中，均发挥着重大作用。中国图书馆学会及国内其他图书馆行业自律组织作为推动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的中坚力量，应设置图书馆伦理规范研究的专业化分支，组织图书馆伦理规范、职业规范相关事务，并承担以下职责：（1）以图书馆社区为主体，将图书馆人培养成为有专业自主意识，能够自觉构建伦理观念、实践伦理规范的专业化人士；（2）在借鉴国际图书馆界伦理规范先进经验的基础上，结合国内职业发展、职业需求的实际，制定全国标准化的，既包括伦理原则又包括清晰、具体的规定，还包括就特定问题开展深入讨论的图书馆伦理规范体系；（3）营建图书馆社区积极交流、探讨图书馆伦理的学术氛围，包括组织年会或其他重大会议中的专题研讨。通过组建网络社区推动伦理规范讨论工作的常态化（4）监测成员图书馆伦理规范的建立和实施情况，关注国际图书馆伦理规范领域的最新发展，对国内外违背图书馆伦理规范基本原则的行为作出及时回应等。
5.3推进图书馆社区伦理规范的协商进程
商谈伦理具备认知主义和程序主义的特征。认知主义体现为不同主体通过相互沟通、学习.构建彼此承认的道德规范，形成公共意识。从而谋求社会团结和公共正义；程序主义体现为协商过程中对交往主体应具备的条件、前提和应遵循的原则、程序的法范式概括。从认知主义原理出发，推进图书馆社区伦理规范的协商进程应做到：（1）充分肯定图书馆工作人员及信息专业化人士在图书馆伦理规范活动中的主体价值，引导其认知兴趣，帮助其形成认知动机，激发其认知的创造力；（2）促进伦理规范相关文件的采集和传播，帮助图书馆工作人员及信息专业化人士组织信息并将这些新信息与其原有知识相联系；（3）强调环境条件在促进伦理规范认知中的作用，通过构建良好的学习情境，促进图书馆工作人员及信息专业化人士个体间充分的协作、会话，促进其对伦理规范的意义构建和认知过程。从程序主义原理出发，推进图书馆社区伦理规范的协商进程应做到：设立规范的商谈程序制度，保障圖书馆工作人员及信息专业化人士普遍参与、公平参与的权利，并在共同遵循的规则和程序的基础上，达成有效共识。
5.4实现图书馆社区伦理规范的与时俱进
通过对FAIFE近年来相关声明的分析可见，这些伦理细则的发布是有迹可寻的。继2012年欧盟“被遗忘权”个人信息保护改革方案的出台，及2015年欧盟立法确立网络中立原则，FAIFET2016年分别颁布《国际图联被遗忘权声明》和《国际图联关于网络中立和零评价的声明》，及时关注国际上信息伦理的最新趋势和动态，致力于通过不断完善伦理规范解决信息社会发展中出现的矛盾和问题。实现图书馆社区伦理规范发展的新高度。图书馆伦理规范的与时俱进依赖于以下策略的实施：（1）以信息获取为靶心。适应信息生态变化，提取信息社区需求。总结信息社会可以通过图书馆伦理规范解决的矛盾和问题；（2）选择对应的伦理原则，重申其在满足特定需求、解决具体问题上的实践指导意义；（3）发展相关伦理原则的具体实施规则，并通过实践加以检验、改进。当然，与时俱进不仅仅局限于对国际前沿态势的关注，还包括对国内信息环境中关于图书馆伦理前瞻性问题的介入和探讨，两者并驾齐驱，从而推动图书馆社区伦理规范的良性生态化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