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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狗情未了

时间:2022-12-04 21:35:07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海狸不是那种可以在菜市场买到的东西,但麦克奇的妈妈有自己的“门路”,她认识一个在安克雷奇附近捕猎兽皮的猎人。对于任何狗拉雪橇的主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巨大的便利。因为腥臭无比的海狸肉富含大量油脂和热量,雪橇犬服食后会体力大增。在狗拉雪橇这项冬季耐力运动上,如何让雪橇犬一直保持强劲体力正是最大的难点。想要跑完全程,每只狗每天要消耗10000~14000卡路里。有些雪橇犬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进食障碍,这时候海狸肉就会以万金油的身份出现。“没有狗能拒绝海狸肉的气味,就连最顽固的雪橇犬也爱吃。”麦克奇说。

43岁的麦克奇又高又瘦,活像雪橇犬最爱的牛肉干。正是这样一条“人肉干”,每年花数千小时站在雪橇上,指挥自己的爱犬迎着北极圈的寒风驰骋在冰雪之上。他的双颊被冷风吹得又红又粗糙,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上下嘴唇都结了厚厚的干皮。奇怪的是,他那棕色山羊胡倒是修整得格外干净漂亮。他右侧脸颊和脖子上的肌肉都凹下去了,这是无数次癌症手术的结果——医生在这个部位取了无数次肌肉组织,以至于皮肤和骨头之间的肌肉几乎被取空了。麦克奇总是戴一顶棒球帽,就连驾驶雪橇时也不例外。他把毛茸茸的大衣帽兜戴在棒球帽上保暖,一头不经常洗的披肩长发往往会把伤处遮挡住。

兰斯·麦克奇把狗舍建在费尔班克斯北部的一座小山上,约有5英亩,地面上堆了不少大肉块。多亏了低温突袭,压根不担心肉的保鲜问题。麦克奇总共要切6000磅的肉喂食即将要参加两场大赛的雪橇犬们, 2013年1月,我们第一次见面。这两场距离均在1000英里以上的超级比赛分别是2013年2月初举行的Yukon Quest和3月举行的Iditarod。大多数雪橇手都不敢在同一个雪季参加两场比赛,因为同时夺得两个桂冠理论上是不可能的,然而2007年麦克奇却把不可能变成可能。2008年,他又重复了这种“不可能的可能”。

麦克奇不只是个赢家,而是一个传奇。他曾4次获得双料冠军并从2007~2010年连续4年蝉联Iditarod雪橇赛的冠军。“在我看来,他的优秀无可超越,”2009年Yukon Quest冠军塞巴斯蒂安·舒诺尔说。舒诺尔最近终结了自己的雪橇竞赛生涯,因为这是一场无比烧钱却回报极低的竞赛活动。

运营一个养有80只雪橇犬的狗舍并不轻松。雪橇犬吃得多,排粪量大,食物和粪便的运送工作基本上只由两个年轻人承担。麦克奇亲切地管他俩叫“儿子”,尽管21岁的凯恩·卡特的确是麦克奇的儿子,但麦克奇跟卡特的妈妈托尼雅已经于2011年离婚。26岁的布莱克西顿·皮特森则是卡特姐姐的某任前男友。麦克奇一家还住在肯奈半岛时,皮特森就跟他们住在一起。2006年,麦克奇搬到了费尔班克斯久居,皮特森也一起随着搬迁至此。曾有一段时间,6个人、7条狗挤在一栋只有两个房间、没有自来水和电的木棚里。我去狗舍拜访麦克奇时,卡特和皮特森是那里仅有的全职员工。

两个年轻人也是竞赛雪橇手(都参加并完成过Iditarod雪橇赛),跟所有年轻人一样,他们偶尔抽抽大麻、跟不同的女孩调情、心情好时以组合的形式去酒吧演唱饶舌歌曲(通常跟狗有关的)。俩人都剃了光头,满身刺青。2012年夏天,他们在南部城市圣地亚哥的一艘拖船上打工,是麦克奇让他俩去的。赚的钱可以支撑他们冬天回到阿拉斯加继续参赛。可还没等两人北上回家,赚的那点钱就被花光了,2013年赛季两人谁也没钱交参赛费。麦克奇很不高兴。

好在,麦克奇的不高兴是常态。至少在我看来如此。距离他第四次获得Iditarod雪橇赛冠军已经过去三年了,此刻,他的状态也不好。光是给狗准备吃的,他一年就要花掉3万美元。这还是慷慨的狗食赞助商“红爪子”给了他极大的折扣后的花销,朋友亲戚偶尔还会送给他各种昂贵狗粮,即使如此,他仍然捉襟见肘。“这是顶级的羊肉,”麦克奇说,踢着一个大盒子对我说,“我都没给那俩孩子吃过羊肉,真的。”

比赛奖金、赞助费用加上当教练的指导费都是麦克奇的收入来源,但他的账面却一直呈现赤字,最主要的原因是赞助商的大幅度削减对这项运动的投入。2013年Yukon Quest的冠军奖金仅为19000美元,而狗拉雪橇比赛中最财大气粗的Iditarod的冠军奖金也只有50400美元。“真可笑,”麦克奇说,“我不能说这些事,一说起来就生气。我比任何人赢得的比赛都多,可我却穷的要死。”

光是备赛和抵达比赛地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就像,花100块参赛就为了赢20块奖金,”麦克奇说。2013年,麦克奇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荣耀而战,但他不能不用尽全力,因为赞助商和粉丝还等着看他的风采。

麦克奇总喜欢说,自己是“生下来就要干狗拉雪橇这行的”。他说的基本属实。1970年,他的妈妈在女子北美锦标赛中荣获第四名,而且在参赛时,麦克奇已经在她肚子里躺了7个月了。他的父亲迪克是Iditarod雪橇赛的创始人之一,1978年以1秒钟的微弱优势成为当年冠军。5年后,兰斯·麦克奇的哥哥瑞克·麦克奇也荣登宝座。麦克奇家的两个男孩都是在第六次参加比赛时夺冠的,而且两人都是戴着同样数字的号码簿赢得比赛。这个数字也成为兰斯·麦克奇的幸运数字:13。

兰斯从很小起就展露出赢者风范。他似乎知道狗在想什么,所有的雪橇犬也莫名地喜欢他。可惜的是,年少的麦克奇走了一条“歪路”。他先是在父亲的油井车上干了一阵,然后又做了渔夫。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吸食各种毒品。1997年跟托尼雅重逢时,他已经是半人半鬼。托尼雅是他高中时的朋友,滥用药物的状况不比他好到哪儿去。

彼时,托尼雅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但麦克奇没有理会,短时间内两人结婚,麦克奇把孩子们当成自己亲生的对待。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都纵容彼此的瘾症,互不干涉。但到了1998年,俩人决定一起戒毒,以此来庆祝麦克奇的生日和两人共同的新生。

于是,他们举家搬到安克雷奇南部的肯奈半岛,住进一栋海边的破败小屋,是朋友借给他们的。他们穷困潦倒,托尼雅不得不把孩子们的头发都剪得短短的,因为买不起洗发水。然而,托尼雅曾写道“兰斯突然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发疯似的打鱼赚钱,后来他们终于有钱买一块地,兰斯在上面亲手建了一栋木屋。就是这时,他决定重新拾起狗拉雪橇。

麦克奇开始参加一些短程的竞速赛,慢慢地组建自己的雪橇犬队。用他的话说,就是“只用那些没人愿意用的雪橇犬,外加一只精英领跑犬,组合在一起”。他曾花100美元买下一只叫罗西的狗,愣是把它训练成为人尽皆知的明星犬,罗西此刻效力于麦克奇好朋友的雪橇犬队。后来他又得到了“佐罗”,佐罗的子女基本上组成了麦克奇雪橇队的核心力量,佐罗也因为曾经横穿阿拉斯加而名声大震。

2001年,麦克奇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参加Iditarod雪橇赛,但他的下巴和脖子总是不舒服。他一直坚信疼痛只是来自于一颗坏牙。经过牙医默许,麦克奇决定赛后再来治牙,他那次的最终排名仅为第36。比赛结束后,他辗转找到一位专家,却被告知那根本不是一颗坏牙,他得了口腔癌。病因要么是因为过度日晒,要么是因为过量使用烟草。

在最短的时间里,医生切除了麦克奇脸部和颈部的病变组织,包括颈动脉、唾液腺,甚至还切掉了支持他右臂活动的大部分肌肉。比起切除手术,化疗才是真正的痛苦。他失去了10颗牙齿,而且由于颈部肌肉属于全传导神经,他的手和脚也受到了影响,变得对寒冷格外敏感,这对于从事狗拉雪橇运动的人来说是一种无休止的折磨。大规模的肌肉切除导致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麦克奇大脑的主动脉。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是跟狗呆在一起都十分危险。“如果你就站在急诊室里,所有医生都围着你,此时你的狗抓了你脖子一下,那一屋子的医生也救不了你。”一位医生告诉他。由于失去了唾液腺,麦克奇不得不一直随身带着水,否则他连一天都挺不下去。

然而,做完手术后不到六个月,麦克奇就决定参加2002年Iditarod雪橇赛。经过440英里折磨,他退赛了,但主要是因为携带的进食管不断结冰,他根本吃不了东西。

接下来的一年,他实在没钱参加比赛,只好呆在家里做康复训练。2004年,他回归了,Iditarod雪橇赛成绩是第26名。2005年,他准备参加Yukon Quest,这是一项山地比赛,从费尔班克斯到白马镇的一路都是山路,甚至有些路段比Iditarod雪橇赛的难度还高。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一举夺得冠军。

很少有运动员会在一个赛季同时参加这两场大型比赛,传统理论认为这样会伤害雪橇犬,但麦克奇却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自己的狗越跑越有劲儿,身体状况也越好。2005年,他拿下Yukon Quest之后又参加了Iditarod雪橇赛,排名第7。狗拉雪橇比赛的粉丝们都震惊了。

2006年,麦克奇蝉联了Yukon Quest冠军,2007年又再度夺魁。当他第6次参加Iditarod雪橇赛时,像他的哥哥和父亲一样,他赢了,就此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同一年里成为Yukon Quest和Iditarod雪橇赛双料冠军的选手。“我一步一步都是错着来的,”他之后回忆道,“我给它们嚼香烟,搞得它们特别兴奋。我还在打卡点睡觉。总之,你想想到的错误,我都犯了。”

麦克奇在比赛中还遭遇过更严重的事故。行进到一半时,雪橇车的雪板突然断了,他好不容易在一个小木屋旁找到一副快烂掉的旧雪板,把雪橇车修好了之后,竟然还比第二名早到了2个小时。

他成为一个传奇。Iditarod名人堂委员会委员弗兰克·杰哈维奇曾在2009年这样总结麦克奇:“就算他明天开始养猫,他也注定是名人堂中的一员。同一年参加Yukon Quest和Iditarod雪橇赛?还赢了两次?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没人能阻挡得了他。”

2011年,麦克奇却从高峰一下子摔到低谷。他在当年的Iditarod雪橇赛中仅名列第16。阿拉斯加的公众对他口诛笔伐,骂声如潮。“一夜之间,巨匠成路人,”《阿拉斯加纵横》的一位记者这样写道。但没人想到,这只是麦克奇颓势的开始。2012年的Iditarod雪橇赛中,领跑犬“枫叶”发情,跟跑的公狗都发了疯似的狂奔,还没到赛程一半,所有的雪橇犬就累得连小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在有一处,第一次来参赛的布莱克西顿·皮特森竟然都超过了麦克奇的雪橇犬队。参赛前,皮特森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完赛。

麦克奇落后得太多,以至于他都开始考虑自己会不会得红灯奖——这是专门奖给最后一名的“搞笑荣誉”。他最终挣扎到达终点,位列第22名,并不算很糟。赛后他甚至还现身庆功晚宴。“那我该怎么办?抱着酒瓶子独自哭泣么?”

约见麦克奇本身也是一次漫长的“雪橇赛”。他有经纪人,所以我先要致电经纪人。然而打给他的电话永远被转入语音信箱,“我现在正忙,请稍后打给我”。

我试着直接联系麦克奇,足足两个月,我断断续续地打电话给他,他通常也不接电话,但至少之后会回拨过来。我好不容易劝说他从拥挤的时间表里挤出两天接受采访,他答应后,我赶紧买了飞往费尔班克斯的机票。飞了11个小时后,我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踩着及膝深的大雪又来到麦克奇的住处,没想到给我开门的却是布莱克西顿·皮特森。

“兰斯出去了,”他说,“他昨晚走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天,麦克奇回来了。原来前一天,一位名叫辛迪的老师雇他培训如何参加比赛。三年前的冬天,麦克奇答应培训牛顿·马歇尔。30岁的马歇尔来自牙买加,立志要成为本国第一位雪橇手。结果,马歇尔第一次参加Iditarod雪橇赛就顺利完赛。2012年夏天,来自圣地亚哥的辛迪受到启发,她也邀请麦克奇来训练自己。

跟麦克奇一样,辛迪的身材也瘦长干瘪。她得了一种名为魏格纳肉芽肿的罕见疾病。由于这种病症无法被治愈,患者只能等死。辛迪想证明,即使随时会死去,她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挑战极限。51岁时,她爬了珠峰;52岁时,她打电话给麦克奇,说自己想参加Iditarod雪橇赛。

“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去年爬了珠峰’,”我跟辛迪坐在费尔班克斯的一家墨西哥餐馆中,她对我说,“所以,他知道我对风雪和极寒环境并不陌生。”可并不陌生不代表十分适应。“我曾经以为,没有比爬珠峰更难的事了,”她说,“但现在我在做的事,就是比爬珠峰难一百倍。”

麦克奇在旁边吃墨西哥卷饼。由于他的手术和削瘦身材,我一直猜他吃的很少。但实际上,他的吃相很像雪橇犬,都是直接把食物让嘴里塞。“我总是想吃东西,”他说。

麦克奇有很多先天运动优势。比如,他可以很长时间不睡觉。这也是他的核心比赛技术,他的雪橇犬队伍可以跑很长时间,但速度比对手略慢些。这样,他和狗的疲劳感都会降低,每次休息的时间也很短。麦克奇买最好的肉给狗吃,然后让它们慢慢跑,有时间消化食物。“小跑”一两个小时后,食物提供的能量就体现出来了,雪橇犬健步如飞。

然而,在过去的两个赛季中,麦克奇的狗“飞”不起来了。根据麦克奇的计算,他现在必须在大赛中保住前三的位置才不会继续失去赞助。在过去的两年中,已经有三个大赞助商中止了对他的现金赞助,损失合计4万美元。然而即使在他最鼎盛的时期,他的兜里也从没有过闲钱。他为手术支出的钱已经超过70万美元,而近几年来,他完全靠上课和卖狗获取一点微薄的生活费。只要手头有钱,他就要修缮狗舍或者给狗买各种装备。

我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他的经济状况只会更糟,不可能出现好转。“我尽量不去想这个,”他说,“如果我今年表现不佳,我就彻底完了。这就是我的现状,一只脚踩在破产的悬崖边上。”

雪橇手对雪橇犬的喜爱不言而喻。对于麦克奇来说,有两只格外让他钟爱。一只叫拉里,是麦克奇的雪橇犬队队长,也是唯一一只分别在Iditarod雪橇赛和Yukon Quest中获得“金项圈奖”的雪橇犬。跟大部分雪橇犬一样,拉里是条杂种犬,太多人喜欢它,它甚至有自己的粉丝俱乐部。麦克奇喜欢拉里,但在他亲手喂养的成千上百条雪橇犬中,麦克奇最爱的还是佐罗。

佐罗的眼睛上有一圈灰色,就像侠盗佐罗蒙的眼罩一样。佐罗体重72磅,即使在雪橇犬中也算巨型犬了(正常体重在40-50磅之间)。当麦克奇准备以佐罗为领跑犬时,他哥哥瑞克觉得他疯了。但佐罗天生喜欢比赛,食欲旺盛,它从不掉秤,即使在比赛的时候也能成功保持体重。

尽管事实上佐罗很少领跑,但它是最令人信赖的工作犬,尤其是遇到极端情况时。2008年Yukon Quest中,佐罗带领着队伍在暴风雪中朝海拔1000米的山峰奔跑,速度惊人。麦克奇回忆道,“那感觉就好像有两只队伍在拉着我前进。”

那场艰难卓绝的比赛后,麦克奇决定给8岁的佐罗放假。但两周后,一场奖金10万元的新比赛——阿拉斯加Sweepstakes还是让麦克奇心动了。在比赛中,麦克奇的队伍表现并不出色,一直勉强跑在第三的位置。麦克奇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更倒霉的是,一阵狂风突然吹过来,迷了眼睛的麦克奇慌张中驶进了一个雪坑。雪橇陷进去不说,13只雪橇犬全部跌了进去。虽然雪橇车并没有太大损坏,但有一只雪橇犬摔伤了腿,就是佐罗。

麦克奇没办法,只好让佐罗跟自己一起坐在雪橇车上,少了一只最有劲儿的狗,却多了70磅的重量,麦克奇的队伍速度越来越慢。晚上,麦克奇把队伍安置在赛道旁边休息,惨剧发生了。一个醉鬼开着一辆雪地摩托开偏了跑道,以时速70英里的速度撞到了麦克奇的雪橇车上。麦克奇在最后一秒躲开了撞击,但可怜的佐罗根本避让不开。一开始,它看起来伤得不重,但没过多久,它就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深色的舌头完全耷拉在嘴边。麦克奇安排布莱克斯顿·皮特森送佐罗连夜赶往西雅图治疗,自己留下来跟酒驾司机打官司。

等到麦克奇赶到西雅图时,整个阿拉斯加甚至整个美国都知道有一条叫佐罗的雪橇犬快死了。从全美各个地方飞来雪花般的慰问信,捐款单和数不清的狗衣服、狗粮。麦克奇进到诊所里时,佐罗正在输液,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麦克奇小声地跟它说:“嘿,老伙计,你怎么样了?”佐罗没有睁眼,但它一定是听到主人的声音了,它的尾巴无力地摇动着,打在诊所的墙上。

兽医们刚看到佐罗时,他们觉得即使救活它,它也不可能再走路了。但回到狗舍后,麦克奇发明了一种康复训练。一天六次,他和皮特森或者卡特会吊着佐罗的身子,鼓励它往前走。一开始,佐罗根本站不起来。但一周之内,它就可以颤颤巍巍地走几步了。后来,看到佐罗能走15步以上,麦克奇的心终于踏实了。他知道,佐罗能再走路。

“它的康复过程让我想起自己,”麦克奇在自传中写道,“而且我也第一次意识到,佐罗的心理能量比它的肢体能量更有力。”

佐罗不能再参赛了,这没什么,反正以它的年纪,也该退役了。只要佐罗还能走,它就能配种。“我跟人说,就算给佐罗找只猫,它也能给我配出最优秀的雪橇犬来。”麦克奇说,“它就是有这么好的基因。”

没人能说清,为什么麦克奇可以从巅峰状态迅速地跌落下来。但他不是唯一一个。对于双料冠军来说,这甚至是一个被诅咒的模式。他们总是迅速地在两个比赛中崭露头角,赢得别人难以想象的荣誉,然后再迅速泯为路人。

最佳的解释应该来源于他们的雪橇犬。曾带给麦克奇风光的传奇雪橇犬如今都已退役,没心没肺地享受老年生活。拉里住在仅有的几间有供暖的房间里,只有在想出去遛弯的时候离开温暖窝;佐罗虽然还能走动,但它的身材已经严重走样,走路时后腿明显不够利索。毛发也远不如过去茂密油亮。麦克奇说,为了佐罗,他什么都愿意做。他是认真的。有一次,那时的狗舍还建在山坡上,有两只母狗发情了,佐罗想跟它们交配,结果引得一群狗乱吠。被吵醒的麦克奇愣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山上,帮助佐罗交配成功。在一个阴冷的下午,麦克奇带着我转他的狗舍。“这儿所有的屋子都是它的,”他说的是佐罗,“如果它想要我的床,我就可以睡在沙发上,如果你睡在沙发上,但它想要你的沙发,那我就会让你睡到地板上。”

当然,麦克奇很清楚,能带给他未来的是别的狗。他想重夺王座,就得重整旗鼓。在过去的两年中,老去的雪橇犬、糟糕的运气和个人事务似乎在不断阻止他重回战场。但他决心已下。在过去的这个秋冬季,他一直在测试新的候选人,试图挑出最快、最壮、食欲最旺盛、耐力最强的雪橇犬。

“是时候见见我的宝贝了,”麦克奇说,当他走过18间狗舍时,脸上一直带着甜美的微笑。这18只狗是他挑选出的比赛一队的队员。唯独没看见枫叶,它正在给一个月前刚生的小狗喂奶。但好在麦克奇还有瑞夫,它是一只经验丰富的领跑犬,因为一边只有半只耳朵,所以很好认。

麦克奇亲手在院子里建了76间狗舍,他现在正在想方法扩容至120间。他现在的原则是:如果一只狗没有显现出吸金潜质或者参赛可能,那么就卖掉它。“没有时间和金钱照顾每一只,”他说。他给大家分发食物时,几乎所有的狗都雀跃得无法自己。他把脸往前凑,因为所有的狗都疯狂地想“吻”他。“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最好再来点好运。我知道,它们已经准备好了。”

天不遂人愿。Yukon Quest一开始,麦克奇的表现就差强人意,雪橇犬懒洋洋的缺乏动力。即使如此,在第一个打卡点时,麦克奇跟第一名阿伦·莫尔仅差了几秒。但到了第二站,他就直落成第六名。天气热得离谱,好几条狗拒绝进食。麦克奇做出了最艰难的决定,缩小队伍,对他来说,狗的健康远比比赛结果重要。他在第二个打卡点留下了4条,在第三个打卡点又留下一条,在第五个打卡点留下两条。在道森城里,14条雪橇犬的队伍只剩下7条,麦克奇做了一件他自从2002年参赛以来从没做过的事。他退赛了。

走到这一步,退赛已经不是最难的了。但麦克奇很羞愧,他也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从没有这么让人失望过。在赛后的采访中,他说,自己想过中止雪橇比赛生涯。“我觉得身体垮了,”他说,“腰疼得像要随时断掉,”可让他最难过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从2010年到现在,他一直都对自己的雪橇犬信心满满。但事实是,50英里之后,队伍就成了一团散沙,根本不听麦克奇指挥。

每个认识麦克奇的人都赞叹他百折不挠的竞赛精神,哪怕在十分走霉运的时候,麦克奇也很少抱怨。但是在道森城,麦克奇崩溃了。“我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但那一刻,我只想‘去他妈的,爱怎样怎样吧’。我想赶紧结束比赛,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生活。”

测试结果显示,狗食的铁元素不够均衡,这正是狗在比赛中拒绝进食的原因。得知此结果,麦克奇虽然无法完全从自责中走出来,但“至少我的心平静了一点”。

麦克奇回到家后,立即开始备赛Yukon Quest。退赛的雪橇犬状况都很糟糕,走路都摇晃,麦克奇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组一队雪橇犬。他不得不启用两条完全没有参赛经验的狗。这样的队伍夺冠能有几成胜算?“什么事都有可能,”他说,“比如退赛,比如夺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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